过去10年，日本积极推动美日印澳四国在“自由开放的印太”框架下的合作，以对抗中国不断上升的影响力。通过缔结《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日欧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等，引领贸易规则高质量发展。重要的是，日本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以确保安全紧张不会阻碍经济合作。

日本首相菅义伟今年4月对美国的访问显示了日本平衡外交的成功。两国都发出了共同价值观和统一行动的强烈信息，强调台湾海峡两岸“和平与稳定的重要性”。他们还强调了对香港和新疆“侵犯人权”的严重关切，并强调了他们对5G网络安全和开放的决心。

联合声明还反映了菅义伟的意图，即推动和平解决，避免盲目激怒中国，以及对台湾海峡应急计划的坚定态度。

到目前为止，日本对华政策的成功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日本谨慎地避免过度激怒中国，以及中国对日本对冲政策的容忍。菅义伟访美后，日本与中国的稳定关系可能不再是必然的，因为日本将不得不在2021年晚些时候就其对美国在亚洲的经济和安全战略的承诺制定具体政策。

日本的经济安全政策已经开始实施。日本已出台法规，在政府机构的设备采购中逐步淘汰华为(Huawei)和中兴(ZTE)产品，并实施补贴，将制造业转移出中国。日本和美国同意投资45亿美元共同开发6G电信，目标是在21世纪30年代实现商业化，并在半导体和其他具有战略重要性的产品的供应链上进行合作。菅义伟政府还在促进印度、澳大利亚和日本之间不依赖中国的供应链方面发挥领导作用。

但安全合作可能要复杂得多。根据日本现行的安保法，如果台湾海峡发生紧急情况，日本自卫队可以在日本领土受到侵犯前提供后勤保障或行使有限的集体自卫权。甘利明【AkiraAmari，现任日本自民党税制调查会会长，曾任日本安倍内阁经济财政大臣——编者注】是安倍第二届政府负责经济和贸易政策的关键人物，他呼吁准备好与美国合作，行使集体自卫权。

虽然日本政府仍在考虑可能的情况，这些讨论可能会引发进一步的辩论。在美日安全关系中，日本作为一个“盾牌”的角色，美国作为“矛”的角色。在日本部署陆基常规中程导弹以补充美国太平洋威慑倡议(Pacific Deterrence Initiative)的可能性，引发了人们对该倡议更深地卷入美中紧张关系的担忧。

日本经济越来越依赖中国，中国现在已经取代美国成为日本最大的出口目的地。2020财年，中国占日本出口总额的22.9%，首次超过20%。但在《日本经济新闻》(The Nikkei)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中，74%的受访者支持日本干预台湾海峡，因此日本政府更有可能扩大其在威慑中国方面的作用。

中国现在正采取观望态度。一方面，中国对美日印澳四国之间的合作十分敏感，并严厉谴责其为“亚洲北约”。对中国而言，日本对台湾的承诺和部署导弹是令人担忧和不可接受的。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电话中向日本外相茂木敏充发出了同样的警告。

另一方面，为了挑拨日美关系，中国仍未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反日宣传活动。最重要的是，日本在中国与美国的对抗战略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美国实施“脱钩”战略的同时，中国决心在亚洲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建立以自身为中心的供应链。作为一个具有重大全球影响力的邻国，中国实现其战略愿景必须拥抱日本。

日本在深化经济相互依赖的同时，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这是在走钢丝。日本对华政策的成功远非保证，也不容易复制。

作者：青山瑠妙，早稻田大学现代中国研究所所长、亚太研究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