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0日，日元突破150的关口，创1990年以来的新高。在跌破150关口后大幅拉升，目前收报在148附近。市场普遍猜测，这也是继纪念9月22日后日本央行又一次出场维护汇率。10月21日至24日，日本央行采取了史上最大规模干预行动，相关资金规模高达5.5万亿日元（约合358亿美元）。日本财务省10月31日披露的数据显示，从9月29日至10月27日，日本花费了创纪录的6.3万亿日元（约合424亿美元)干预汇市，阻止日元兑美元大幅下跌。

自2021年初开始出现日元兑美元的贬值趋势，之前美元兑日元汇率基本停留于100徘徊。随后，日元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贬值进程。但为了保持日本出口的竞争力，日本政府对日元贬低并没有做出过多干预。直到今年9月22日，日元汇率跌破145.9后，日本政府自1998年以来首次进行干预，在美元卖出和买入日元方面花费了2.8万亿日元（约合188.1亿美元）。但此次干预只是短期改变了日元走势，并未能根本上改变日元兑美元继续贬值。

日元为何大幅贬值？

目前，日元大幅贬值，原因很多，既有国际经济形势和环境的影响，更是密切关系到近几年日本经济形势以及货币政策，尤其日元货币宽松措施是最直接的原因。

首先，日本经济长期不景气也是导致日元贬值的重要原因，尤其是能源危机下日本贸易条件迅速恶化，贸易逆差逐步扩大，日元兑美元也明显走弱。日本央行“逆行”的货币政策，进一步加剧日元兑美元继续贬值的压力。

其次，日本央行逆势坚持超宽松货币政策，尤其在今年5月以后，美国及其他国家对日本的利差不断扩大，直接触发日元快速贬值。据观察，日本央行的货币宽松政策将会持续下去，在短期内不会改变。

此外，日本的通胀和国债上升也加大了日元贬值的压力。今年8月日本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触及3%，为2014 年10月以来高点，而且，通胀压力已经呈现出全面通胀的态势。同时，日本央行持有本国国债比例不断上升，而市场活跃度大幅下降，近期日本10年期国债市场一度连续数日无成交。

围绕日元贬值的影响，政府和民间看法不同，但已经开始出现多种负面影响。日元贬值导致对外贸易逆差大幅增加，在海外需求下滑和高油价背景下，不仅未改善外贸结构，反而造成了一定的经济压力。日本政府为了提振经济，坚持货币宽松政策，使得汇率下行的压力进一步增加，而且经济迟迟不提振反而可能形成负向循环。

对全球而言，日元和日债变化的影响主要在于通过“便宜钱”供给带来连锁反应。汇率干预政策可能通过抛售日本所持外币资产（主要是美元资产），造成利率波动，可能带来资产波动或短期流动性冲击。短期内难以摆脱日元贬低困境

2022年10月25日美国CNBC电视台报道，日本大藏省前事务次官榊原英资（Eisuke Sakakibara）表示，2023年日元兑美元汇率可能进一步下跌至170（因为榊原英资曾经主管利率、汇率等货币金融政策，他被称为“日元先生”）。他还表示，即使当局继续进行干预以捍卫日元，也不会有太大效果，2023年4月日本央行行长换届后，如果日本经济过热，那么日本央行的货币政策可能会从宽松转向紧缩。

今年日元兑美元的汇率已经贬值大约30%。如何稳住日元汇率，对日本政府来讲，确实是一个巨大挑战。目前，日本连续多次干预外汇市场，捍卫其国债收益率上限，进一步加剧日元贬值趋势。日元作为美元中心的外围力量，面临困境非常明显。日本实施零利率近10年，在超宽松货币政策上越走越远，日本政府总债务占同期GDP比重已逾260%。一旦加息，金融系统会遭受巨额损失，甚至可能导致系统性危机。

日本央行的2022年10月份金融稳定评估报告认为，如果日本国内债券收益率平均上升1个百分点，日本国内规模较小的信用金库将平均损失30%的核心资本，地方银行平均损失20%的核心资本，大银行平均损失10%的核心资本。这种不敢加息的困境，让日元已经丧失了“避险货币”的角色。

此前，在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次贷危机，甚至2011年东日本大地震、“福岛核泄漏”时，日元都大幅升值。如今，日本投资机构和个人的大量资金在外流，日元的贬值趋势短期难解，仍会持续一段时间。严重依赖海外资源和海外市场的日本经济，在汇率的剧烈波动下，很难避免外部的巨大冲击。一方面通货膨胀继续上升，不断更新记录。今年9月日本全国CPI为102.9（生鲜食品除外），同比上涨3%，创31年来新高。另一方面日元贬值并没有带来对外出口的增加，反而导致贸易逆差在增加。今年9月日本对外贸易逆差为2.09万亿日元，为连续14个月出现逆差。

美国的“强美元”政策下，日本面临能源、物价以及利息上涨的压力，采取“日元贬值”战略，正在玩弄很危险的“赌博”。从长远来看，不断贬值的日元可能有爆发连锁反应的风险，特别是当国际债权人担心危机不断恶化，不愿意提供长期贷款时，日本经济将遭受巨额损失，甚至可能导致经济危机，必然冲击亚洲金融秩序的稳定。

中日韩携手推进区域金融磋商合作机制

2022年10月日本NHK调查结果显示，对岸田内阁的支持率为35%，不支持的是43%。同一时期日本《朝日新闻》调查结果页显示，对岸田内阁的支持率是40%，而不支持的是50%。目前，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的支持率一直低迷，加上执政党——日本自民党和“统一教”的一些牵连，虽然在7月份参议院选举获胜，但未能有效控制日本政局，给日本经济前景带来“雪上加霜”。

另外，韩国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尹锡悦总统执政以来，物价、利率、房价等“三高”趋势仍然持续，今年韩元也贬值约17%。而且，今年10月份对外贸易赤字67亿美元，1998年金融危机以来连续七个月赤字。韩国开发研究院（KDI）10月21日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受访的韩国经济专家97%和一般国民96.3%认为，韩国经济正处于“经济危机”状况。甚至有些人认为，韩国的经济形势比日本更严重，更堪忧。那是因为，日本拥有1.2亿人口的内需市场和大量的美元资产，而韩国经济的对外依存度与日本相比高，国内市场相对较小，可能难以有效应对外部的冲击。加上，韩国新任总统尹锡悦的支持率一直徘徊于30% 左右，国内政局开始出现一些混乱，而且一直没有经济政策上的明确信号，未能给经济界提供提振经济的信心，这也是对韩国经济表示担忧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韩日两国都是中国的重要邻国，也是亚洲地区重要的经济体，两国的经济动荡必然会对中国经济以及亚洲地区经济合作产生重大影响。虽然日韩两国的经济实力和情况同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期截然不同，但必须高度警惕两国经济下滑可能引发的亚洲地区金融危机的突发性。因此，为防止亚洲金融危机重发，中日韩三国分别为全球第二、第三和第十大经济体，应尽快恢复和启动领导人会议为核心的各种对话合作机制，共同携手维护东亚区域金融秩序的稳定，尽快构建汇率磋商机制。

作者：李成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