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0月24日，日本政府在内阁会议上决定，任命金杉宪治为驻华大使，任命前外务审议官山田重夫出任驻美大使。两项任命即日起生效。而就在9月13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改组内阁，启用上川阳子作为新外务大臣，共更换了13名内阁成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日本的外交机构堪称“大换血”。作为今年的七国集团（G7）轮值主席国，日本连月来在外交上动作频频。此次同时任命驻华大使和驻美大使，是否意味着日本政府的外交政策将有大调整？对中日关系而言，这次人事调动可能意味着什么？

为何任命非“知华派”为驻华大使？

从日本历任驻华大使的表现看，非“知华派”的驻华大使，在对华关系处理的尺度上，同日本外务省的一贯基调是存在“温差”的。日本政府任命金杉宪治为驻华大使受到高度关注。在日媒报道中，非“知华派”成为形容这位新驻华大使时的常用字眼。据日媒报道，金杉宪治将是约7年来首位并非来自外务省汉语研修班的大使。顾名思义，汉语研修班是日本外务省为外交官设立的一种特殊培训机构。相关人士在这里接受中国的历史、国情等一整套系统培训后，被称为“知华派”。这在日本外交系统中被视为一种十分重要的履历，将对今后从事对华事务时起到帮助。日本前任驻华大使垂秀夫就是一名汉语研修班出身的“知华派”。日本前外务大臣茂木敏充在评价垂秀夫时，称他“精通中文，有这方面的造诣十分重要”。然而，垂秀夫也是一名对华“强硬派”。今年5月，在日本广岛举行的G7峰会上，日本炒作涉华议题，中方就此向日方提出严正交涉。垂秀夫却表示，对中国关切“是自然的”，并扬言要中国“作出改变”。这似乎意味着，“知华”并不“亲华”，“知华派”在稳定中日关系层面并不总能起到帮助。“日本外交官接受外务省汉语研修班的培训时，实际也承袭了日本建制派在对华政策上的一贯传承，秉持着建制派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员、东北亚战略研究院首席专家笪志刚说。这意味着，在中日关系较好时，秉持建制派传统的“知华派”往往能够对稳定两国关系起到帮助。然而当中日关系恶化时，“知华派”又呈现出鹰派色彩，可能对两国关系的稳定起到阻碍。笪志刚认为，此次日本政府用非“知华派”替换“知华派”正是基于此种考虑。“金杉宪治担任日本驻华大使，可能为日本政府就当前中日关系的改善提供一个与众不同的思路。”笪志刚说，在中日关系日趋恶化的背景下，对华态度强硬、背景又较为复杂的垂秀夫，实际已不再适合走到“前台”。与之相比，金杉宪治任驻华大使后，可能会呈现出一定的个人特色，反而有为改善中日关系提供创新思路的可能性。这是否意味着，金杉宪治的对华态度可能会更温和？“垂秀夫对中国的强硬态度，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是他的个人特色。实际上，垂秀夫也是在贯彻日本政府的外交理念。”南开大学日本研究院副院长张玉来说。也就是说，日本驻华大使对中国的态度温和或强硬，与其个人色彩未必完全相关。反之，也不能通过驻华大使的个人特色，来判断日本政府在对华关系上的整体走向。笪志刚认为，从日本历任驻华大使的表现看，非“知华派”的驻华大使，在对华关系处理的尺度上，同日本外务省的一贯基调是存在“温差”的。“因此，金杉宪治的对华态度究竟是会更温和还是更强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做出判断。”笪志刚说。

迫切希望改善对华关系？

日本政府任命新的驻华大使，从一定程度上能看出其希望传达出稳定中日关系的积极信号。日本新驻华大使之所以受到如此高的关注，是因为中日关系近期已跌到“谷底”。日本政府不顾国内民众和周边国家的强烈反对，强推核污染水排海。连月来，中日关系持续下滑。再往前看，去年12月，日本政府通过三份安保政策文件，将中国定位为“迄今最大战略挑战”。去年5月，日本通过遏华底色浓厚的经济安保法案，将安全问题泛化，严重损害中日经济正常交往……可以说，中日关系恶化，是日本政府一贯的作为导致的，是其一意孤行的结果。笪志刚指出，中日关系恶化的主要原因，是日本过度追随美国的对华政策。从菅义伟政府到岸田政府，日本在对华关系上都追随美国的遏制思维，展现出越来越强硬的姿态和立场。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更换驻华大使意欲何为？日本自民党下一届总裁选举即将在2024年9月举行。选举前，岸田文雄需在内政、外交领域做出足够的成绩，才能确保其执政能够延续。据新华社报道，日本共同社10月15日公布的最新民调结果显示，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领导的内阁所获支持率跌至32.3％，为2021年10月岸田就任首相以来最低。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外交研究室助理研究员孙家珅指出，当前岸田文雄在内政、经济领域遭遇多重压力，这给了岸田政府缓和中日关系的动力。孙家珅认为，日本政府若想真正改善中日关系，还需坚持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规定的，双方处理中日关系需共同遵循核心原则，即互不干涉内政、使用和平手段解决一切争端、反对任何国家谋求霸权等责任义务。 张玉来则认为，岸田政府可能希望在对华外交上做出一些“成绩”，且时间紧迫。8月24日，日本政府强推核污染水排海后，中国宣布全面暂停进口原产地为日本的水产品。日本财务省公布的8月贸易统计初值显示，包括水产品在内的食品对华出口为141.86亿日元（约合7亿元人民币），较去年同期减少41.2%，创下东日本大地震后，近12年来最大降幅。“日本经济的对华依赖实际上是非常大的。如果岸田政府继续任由中日关系继续下滑，不仅水产品无法出口到中国，中国游客入境日本旅游、日本企业在中国投资等多个领域也将继续受到影响。这对于中日两国来说将是‘双输’的结局。”张玉来说。在张玉来看来，岸田政府必须对中日关系持续下滑做出反应。否则，其在外交领域将缺乏亮点，难以对自民党和本国民众做出交代，从而进入“恶性循环”。笪志刚认为，日本政府任命新的驻华大使，从一定程度上能看出其希望传达出稳定中日关系的积极信号。从乐观的角度上看，这展现了其意识到需要稳定中日关系，避免进一步恶化的考量。“不过，日本政府未来是否能切实做出改变，还需要听其言、观其行。”笪志刚说。

从全球视角展现更大野心

从9月日本更换外务大臣，到此次同时更换驻华、驻美大使，都显示出日本希望从全球视角服务于其国家战略的意图。有观察人士注意到，日本此次同时更换驻华大使和驻美大使，这两名大使的履历具有一定的“协同性”。日本新驻华大使金杉宪治是前驻印尼大使。据日媒介绍，金杉宪治的专业方向是对美外交，其信息收集能力得到公认，并以高超的信息分析能力和在美国等国丰富的人脉关系而为人熟知。日本新驻美大使山田重夫则曾任日本外务省日美地位协定室长。日媒称，山田重夫在对美外交方面有丰富经验，日本政府任命其为新驻美大使，可能是为明年的美国总统选举做准备。值得一提的是，山田重夫曾在2009年至2012年任日本驻华使馆参事、公使。

也就是说，日本政府选择一名对美国事务熟悉的外交官担任驻华大使，同时让对拥有中国事务相关履历的外交官担任驻美大使。

此举意欲何为？笪志刚认为，日本政府此举可能是想传达出在对华、对美政策上做取舍的一个信号。“新驻华大使和驻美大使的履历，为日本政府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即不限于中日关系和日美关系，而是站在中美日关系的角度，来履行外交政策。”笪志刚说。笪志刚认为，日本政府想释放的信号，是希望在处理对华、对美关系时有一定的协同性，特别是在处理安全问题上，在中美之间更好地权衡日本自身的立场，更好地做出符合日本利益的判断。张玉来认为，从9月日本更换外务大臣，到此次同时更换驻华、驻美大使，都显示出日本希望从全球视角服务于其国家战略的意图。“日本政府正试图推进外交的‘一元化’。”张玉来说，“即希望把对外政策的整体方针更好地统一起来，在处理同多国的外交事务时协调一致。”“日本政府这一部署，本质上还是为了协调和支持日美同盟的目标服务，同时为自身争取更大国际影响力。”张玉来说。

本文出自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