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美两国首脑究竟谈了些什么？

岸田文雄是战后第五个以国宾身份访美的日本首相。前4位首相分别是中曽根康弘（1987年）、小渊惠三（1999年）、小泉纯一郎（2006年）和安倍晋三（2015年）。岸田也是拜登上任后在白宫接待的第五位国宾。东道主给足了岸田面子，国宾级访问的要素全有了：仪仗队、19响礼炮、首脑会晤、晚餐会、国会演讲、视察地方。日美两国媒体极力渲染这次访美堪称日美同盟的“历史性转折”。据报道，彼此间共达成70项协议。概括起来，有五大类型：一是确定日美关系是面向未来的全球伙伴关系。强调两国要引领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美方承诺按日美安保条约第五条保卫日本领土，第五条适用钓鱼岛。双方反对单方面通过武力或胁迫改变现状的企图，特别是依据非法海洋主张、在南海破坏稳定的行动。二是建立自卫队与驻日美军联合作战指挥系统。美国将赋予驻日美军司令部作战指挥权限，与自卫队即将成立的统合司令部形成一体化作战指挥系统，以便在处理地缘政治热点问题时能迅速响应并联手介入。拜登说这是日美安保条约成立以来最重大的升级。三是强化日美有关武器装备研发生产维护机制。双方同意设立名为“DICAS”的磋商机制。联合开发T-4喷气式教练机的后续机种，在日本生产“爱国者”（PAC3）导弹和有关零部件、让日本企业就近维护前沿配置的美海军舰艇和美空军F-15等四代战机。四是推动阵营对抗、拼凑遏华反华军事包围圈。两国就构建封闭、排他的“小集团”达成了共识，包括美日韩三边合作、美日澳三边合作、美日印澳四边机制等。拜登还许诺让日本参与“奥库斯”第二支柱合作。期间，日美菲三国首脑还首次举行了峰会。五是加强日美两国在下一代尖端科技领域的合作。日美两国宣布为引领世界潮流，要在AI、量子、半导体、生物工程、绿色能源等下一代尖端科技领域开展合作。美国还承诺将在2028年和2031年安排日本宇航员成为率先登月的非美国人。

二、如何客观评估日美同盟的新变化？

第一个判断，美日两国为摆脱各自的战略困境正加紧相互勾连，推行阵营对抗。当今世界正处于百年未遇的大变局。美日作为传统大国近年来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双方为阻遏以中国为首的新兴经济体的群体性崛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拜登政权深陷俄乌冲突、巴以冲突两大泥潭，加上通胀高企，政争极化，单独应对中国的战略挑战已力有不逮，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日本作为印太地区的“二当家”助一臂之力。而日本保守政客为摆脱战后体制的束缚，重走军事大国道路，也需要美国的背书和撑腰。他们不仅心甘情愿地成为美国推行阵营对抗的帮凶，而且在很多场合是主动造势，带节奏。就拜登和岸田个人而言，都面临国内的诸多难题，需要有一场靓丽的“外交秀”拉升支持率。相比之下，岸田的处境比拜登更困难，更加祈求这次访美的成功。他在访美前让众议院通过旨在允许购买美制武器时签订长期合同的法律，解禁日英意共同研发的战斗机向第三方出口的限制，这都是给拜登的“见面礼”。岸田在美国国会的演讲更是极尽献媚之能事，引起日本网民的强烈反感。第二个判断，岸田以牺牲对华关系为代价，加快外交和防务对美一边倒的步伐。岸田此番访美最引人瞩目的是将其亲美遏华路线演绎到了极致的地步。岸田和安倍是战后仅有的两位在美国国会联席会议上发表演讲的日本首相。2015年安倍在美国国会的演讲没有提及中国，而岸田却在演讲中多处点名诋毁和抹黑中国，甚至断言中国的对外立场和军事行动对国际社会的和平与稳定构成前所未有的最大战略挑战。岸田的此番言论不仅背离了中日四个政治文件，也从他去年11月与习主席会晤时表明的立场大幅度后退。如果说，岸田在2023年曾经屡出歪招让中日关系遭受重创的话，这次更是变本加厉，摆出了一副破罐破摔的姿态，堪称无底线、非理性。岸田之所以这样做，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执政基础岌岌可危，内阁支持率自“回扣门”丑闻曝光后一路走低，已跌破20%的“死亡线”，非得借助访美的成功来挽回颓势，而要讨得美国的欢心就要对中国说狠话做绝事。日本媒体过去总是提安倍的“一强”，现在则开始关注岸田的“一狂”。在日语中这两个词的发音都是一样的。用自民党副总裁麻生太郎的话来说，安倍没有做成的事情都让岸田给做成了。自民党“宏池会”的前辈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对岸田背叛“宏池会”致力于发展与亚洲近邻关系的宗旨感到极度愤怒的。第三个判断，不管日美同盟出现何种实质性的提升，终究阻挡不了历史的潮流。日美双方未来将通过一系列后续动作落实这次峰会成果，进一步提升和夯实同盟关系。首先是举行新一轮“2加2”会谈，细化日美首脑会谈中有关加强两国防卫领域无缝对接的共识；其次是在年内完成针对台湾有事的日美联合作战计划；其三是分别调整和强化各自在西南诸岛及第一岛链方向的军事部署。对日美强化军事同盟的危险倾向，必须予以高度的警惕。不过，这次岸田拜登会晤虽然导致日美同盟在补齐短板、加强协同上上有所突破，但日美同盟远未达到所谓“坚如磐石”的程度。日美关系在未来发展中仍面临不少变数：首先，是岸田和拜登都撑不了多久。岸田在访美前对自民党涉“回扣门”丑闻的部分议员进行处分，却弄巧成拙，反而激起党内外的强烈反弹。他访美回国后将不得不面对在野党和舆论的质疑；而4月28日众议院议员补缺选举更是决定岸田政权命运的生死考验。自民党选输的话，党内以菅义伟、二阶俊博为首的非主流派和安倍派残余势力有可能联手倒阁。另一方面，距离美国大选不到半年，拜登的支持率仍落后于特朗普，弄不好就要下台。其次，特朗普上台后大概率要翻盘。特朗普如果在今年11月再次入主白宫，大概率会重新祭起“美国第一”的大旗，岸田此番访美的很多成果有可能归零。而且，拜登安排岸田访美期间去北开罗来纳州视察丰田公司新建的电池工厂。这个州恰恰是共和党和民主党势均力敌的激战州。岸田的参访明显是给拜登的IRA法案撑腰，是给拜登加分。如果岸田还在首相位置的话，睚眦必报的特朗普肯定会寻机报复的。第三、日美一些固有矛盾难以调和。日美同盟的结构性特征是“美主日从”。两国间始终存在着控制与反控制的矛盾，可以说是同床异梦，各有算计。这次岸田未能搞定日本制铁公司收购美国钢铁公司一案就是例证。尽管美国钢铁公司召开股东大会批准了收购案，但由于美国最大的钢铁工人联合会表示反对，拜登已表明了将否决这一收购案的立场。未来，在美国高价向日本推销武器准备、压价让日企为美国维修舰艇飞机等问题上也会有一番博弈。

三、保持战略定力，任凭风吹浪打

不管日美当权者如何折腾，过去未能阻挡和平、发展、合作的历史潮流的前进，现在和未来也同样是螳臂当车，徒劳一时的。岸田和拜登合演的这出“双簧戏”，确实有一些危险的动向不容小觑，但作秀的成分多于实际的进展也是不争的事实，不必过高估计。事实上，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长和国际影响的扩大，日美双方都不敢与中国彻底撕破脸。他们会交替使用两面手法，在千方百计遏制中国的同时，又想与中国保持某种程度的接触。岸田在与拜登会谈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就表示“将在各个层面与中国保持密切沟通”，“推动中国履行作为大国的责任”。拜登也就中美关系表示“正在改善双方的沟通渠道”，表示与中国领导人“已达成协议，只要有想谈的事情，随时保持私人联系”。有鉴于此，我觉得对日美两国推行阵营对抗、联合遏华反华的行径宜始终保持高度警惕，适时予以坚决反击，同时，也要张弛有度，刚柔并济，善于用两手对两手。总之，越是在错综复杂、云诡风谲的关口，越要保持清醒的科学头脑和高度的战略定力，做到高瞻远瞩，洞察秋毫，处惊不变，谋定而动，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